写于03:08

我现在在公司,不知道做些什么,感觉身体很轻,思维混沌而呆滞,你大可以想象一个满脸油光、看起来憔悴、眼神呆滞、衣着邋遢的人在显示器面前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目光放到无穷远处又收回来,呼吸平缓,嗯,我现在大概如此。

让我想一想,此刻,我被一种眩晕感所包围,犹如酒醉或者晕眩,思维短暂而跳跃,我的嘴巴是干的,偶尔倏忽间我会润湿我的嘴唇,嗯,我是骄傲的,这种粒度的扩散像夜的离去一样无可挽回,我突然想起两个词,马不停蹄,川流不息。 祝我所有的朋友中秋节快乐:-)

如果你突然瞎了该怎么办?

周云蓬有一首歌,叫如果你突然瞎了该怎么办,我想,如果我突然瞎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光亮和失去光亮的那瞬间拥有知觉,或许可以,或许不行,或许只是某一天早晨醒来时发现被黑暗的对立面所抛弃,身处在一种莫可言喻的地方,恍如黑夜里的大海,所有关于光(包括反射与自身发光)的物体成为了被定格在静止的有关过去的记忆里。但倘若我可以获得观察这种交替的力量,我在想当鲜艳明丽的外界开始如摇曳的镜头蒙上让人心慌的雾气,当投射到我眼中的光开始逐渐模糊,开始缩小,这种粒度的晕眩一开始是恍惚的,趋近于不可察觉,但随后突然就变快,目力所及,不过是一个个彩色的去掉了棱角的方块,然后这些外物只剩下一个点,这时候应该只有黑色和白色填满了我的眼眶,到最后这一个点也不是了,仿佛空间中某人倏忽关闭了所有的门和窗户般的空白。

我想在我刚刚失去视觉的时候我会是乖戾而暴躁的。我不要见人,我一个人住。我躺在床上,摸索着从卧室走到客厅,再走回来,如此反复,用脚丈量所有的距离,如果我摔倒了,我绝不爬起来,我就只坐在地上,定定的,一动不动。在夜里,我要一个人坐在朝西的阳台,坐在古老的藤蔓编制的藤椅上,然后站身起来,让风不断又不断的穿过我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我什么都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我又曾听说盲人似乎看到的不是完全黑洞洞的世界,相对于常人来说,只是模糊与闪烁的多。倘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可以在冬天的午后倘若无人的抬起脸庞望向太阳的方向,我能看到的会是一个完全的红色的世界,这样的红色包裹着温暖和平静,昏昏睡去,或许我会在黄昏的时候醒来,又或许会做那么一个愁梦,想起过去的日子,正好这时候,金黄色的夕阳无比恰当的拉长我的影子。

如果我突然瞎了,我也许不能继续工作,我也不能再阅读,我去买一个收音机放在怀里,每一次调谐对于我而言都是一种未知的等待与渴望的宽慰,在所有吵杂又混乱的电波前所未有的耐心寻找一个我期待的频率,然后是下一个。我不能再以固定的姿势写字了,我还需要一个录音机可以随时记录自己声音的波形,我时而会倒带听听以前的,也许我会抹去那些,然后是新的,或者留下一段毫无意义的符号与密码,如果可能,我需要有一个她来照顾我,我就如同晚年的博尔赫斯一样,我要向她讲述故事,所有的故事,所有的关于我的故事,然后听她将我的所有的故事念给我听,仿佛一个观众一样虔诚。我还要学会吹口琴,在适当或不恰当的时候,靠着窗棂,对着天空和所有忧伤的精灵,用最朴素的和弦和声调吹响每一个略微发颤的音孔。

又也许我会立刻离开我现在的城市,我所有听说过的最悲伤的离开就是不告而别,我要去车站随便买一张遥远的陌生的从未到达过的城市的火车票,我只带着最简单的行李,听着火车压过每一寸枕着的铁轨时车轮发出的带有巨大的厚重感的轰鸣声。我要踏遍八千里水路,不断离开。

在路旁

之于我来说,在路上意味着一往无前,是踏遍八千里水路,不断离开;在路旁就相比质朴与从容许多。我喜欢在这夜色,我不用说话,也不会脸红,风若有若无吹到脸上,经过肺腔,然后辗转被下一个轮回的呼吸替换出去,如此反复,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远方,遥远的路灯是橘红色的天空中忧伤的精灵,摇曳着,叹息,而我的心像大海一样,浪花不断撞击岩石发出沉闷而低沉的回响,远方的人们像灯塔一样,忽闪忽现,我就随着时钟的分针、秒针旋转,这是我的在路旁。

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里,夜晚像看不到尽头的麦田一样漫长又遥远,我像一个小小的玩具一样,那么小巧被放在床上,睁大双眼,惶恐的,黑色填满了我的眼睛。然而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像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拨快了我生命的时钟,指针旋转的让人心慌,黎明常常紧随着黄昏倏忽而至,黑夜短暂地像一页残破的诗句。在飞速地旋转和夜以继日的以自我为圆心的奔跑中,我丢失了什么?而这条路究竟是要去哪儿?

我知道的是我不能停下来,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次远行啊,我要永远在路上。

在别处

在自己发呆或者与人交谈的时候,我总会有大范围的思维的跳跃,如果是在电影里面的话,我想应该是这样的:突然整个场景变得无声,除了我以外一切外物都是黑白色的,我的嘴唇虚张着,镜头以我为中心开始旋转,诸如此类。

很久之前我读杜拉斯的《卡车》时里面说“我一直不能里清我的思绪,不能沿着一个念头说下去而不受另一个念头的打扰,我的脑中充满了叫声,充满了风。”我想我大概还是一直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中。

我无数次的说我热爱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的是我是怎么从一个怀疑主义者却目光变得温和有平静看这个世界的,这个过程是一个慢慢的平和不太令人察觉的过程,我很怀念曾经我尖锐并刺痛的目光,那时候的我决不妥协也不要求退让,我总想有一把火把恶心的东西统统烧掉,我是一株对着太阳愤怒生长的麦子。

当我无数次地凝视自己在镜子里的面容,可怕的是不可察觉的颗粒般的变化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是我最好的年华,也意味着枯萎,在坠落和不坠落之间本身并不存在着质的区别,在这夜色如水的夜里,窗外有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飘缈又飘渺的声音,在别处,我总觉得有一种力量在召唤我,所有的等待和幻想都可笑无比,我在想什么?从早晨醒来的九万道金光同时来到地面的时候,我就不再是现在的我,虽然我仍是我,但确实有一些东西在我身体里发生了反应。回头的路早就已经荒芜或者杂草丛生,那条苍茫的林荫来路,在我死的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