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你下意识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分针指向12点钟方向,这似乎给予了你某种暗示,你胡乱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起包推开办公室的门,在门闭合的刹那你还是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办公室里忙碌工作的人,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你的离开,你稍微松了一口气,这让你感到一定程度的轻松。
你径直地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方向固定且唯一。当你离开现代化的办公设备投身到原始的暮色中的昏黄时,你深吸了一口气,你旁若无人地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有些忧伤的歌,你的声音变幻而恍惚,虽然你知道没有听众,但是还是让你产生了一种愉悦感,你的心情开始从疲惫的工作中好起来。
你突然发现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甚至变得异常拥挤起来,周围的白晃晃灯光开始刺痛你的双眼,你就知道你与你即将出发的列车在随着你的步点趋于无限接近。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人群犹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赶来,你立刻感觉仿佛置身于苍茫的大海上,人群带着你不由自主的往前,你无可奈何,但你并不反抗,无反抗的必要,你也不着急,你的步伐从容而优雅。当你来到月台上时,上一班的地铁在若干以秒可记的时间里关上了它厚重的玻璃门,把你隔在门的另一边,还有咒骂的时间,你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他似乎在嘲笑你,向你拼命地做着鬼脸,然后呼啸着向远方飞驰而去。但这并不能妨碍你向你的既定目标前进,你抬头望向斜上方巨大的荧光屏,你发现它精确地告诉你的等待时间不会很长,很快的,你坐在了地铁里面,越来越多的晚来的人们只能无奈的站在车厢的中间或是把身体靠在车门上,再很快的,狭小的车厢开始变得密不透风和喧闹起来,你感到窒息和压抑。终于,你的祷告发生了作用,车门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开始合上,车窗外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你知道的是这辆地铁载着你正在欢快地飞跑。
你现在百无聊赖,你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你的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人,你看着他们的表情,有男男女女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他们在笑,你不清楚他们的身份是情侣或是同事,你在幻想他们的故事:从陌生到一见钟情和分手;你还看到各式各样的手机在不同的手掌之间,手机很无聊,屏幕总是不断地被点亮然后熄灭;还有一些在和你一样在发呆,表情显得空洞又呆滞的人。突然,列车开始减速,你的身体开始往反方向倾斜,随后车门打开了,车厢里的人似乎少了一点,但是随后你发现这只是你的错觉。这时候你忽然感觉寂寞,很想找一个认识的人说话,哪怕是最不熟的同学或者同事也好,因为周围的人都在慌忙地彼此交谈,这让你恍惚感觉疏离,不幸的是,无论你环顾多少次就是不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在若干次的与自己的反复确认后你放弃了寻找,你是多么渴望就在此刻,就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一个人,突然发现或是被发现是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啊,真巧,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可能性在撞击你的心扉。
终于,你到站了,不,准确的说,你还需要跳上另一段轰隆隆的地铁驶向另一个方向才行。你再次随着人群的波浪在换乘的车站里上蹿下跳,你跨过一个接着一个的台阶,你看见不断有闪烁晃眼的霓虹灯张牙舞爪地向你冲来,你无力招架,你专心地寻找着任何可以给你提示的物体,你的目光漂移而闪烁,你在把无限暗示的可能性转化为一个确切的定义,你是聪明又骄傲的,你现在又站在一个空荡荡的月台上开始重复着你的等待了。
当你再次走进车厢时,你感到放松,这是片刻间的事情,你即将迈入的这节车厢不拥挤,乘客大都安静而内敛,你选择了一个紧挨着车门的位置坐下来,你眼睛的余光这时看到你旁边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专注的阅读,你在猜这或许是你最喜欢的后现代主义的小说,也可能是被你鄙视过一千万次的烂俗的煽情,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好意思直接将目光投向她的书,而是继续十分有耐心的用装作不经意的余光偶尔却不断地略过她的书本,你发现她手里的书开本不大,目光估计大概是三十二开的,适合放在包中或是枕边,这样阅读起来可以十分随意又轻松,但令你失望的是书页上的字迹间距很大,不是你喜欢的风格,你最喜欢小小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堆满整个书页,啊,你就是这样变态的偏执的人。
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叮咚,你到站了,你深吸了一口气,在你离开地铁的刹那,你朝着列车来时的方向望去,你看到那深邃的看不见底的洞中藏着来时的路,你忽然感觉很累,宛如一直在奔跑似的,于是你昂着头,你的手表上的分针和你下班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