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

我醒来的时候,我说,妈,起床了,你笑了一下,翻了个身接着睡过去,我迷迷糊糊地翻身坐在床边,睁开了一只眼,斑斑点点的阳光从窗帘里照到我身上,我在哪里?我又梦见了中学时代的老房子,我仿佛在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我摇了摇头,睁开了另一只眼。
对着盥洗室的镜子龇牙咧嘴了三十秒,我才意识到我在刷牙,薄荷味的泡沫在牙齿和舌头间奔跑,我听见清水我的喉咙回旋的声音,像小溪一样在流淌,那么我到底在等着谁呢?我记得一面镜子和一条马路,以及马路边呆坐的人。眼底映出,一阵浓烟。
推开门,你正坐在床上揉眼,暴风雨过去了,外面的世界是我们的世界。

我的9w台灯

我拧灭台灯,橘黄色沉入水底,火光倏忽熄灭,溺水的人便再无海面凭依的浮冰,于是顺势就让眼睛适应了黑暗,用腹式呼吸替代了先前的胸部呼吸,合衣躺下,他决心和这夜晚谈谈,关于时间,关于沉默或者随便关于什么。听力已经下降到平时的水平以下(还是更敏感了?),如果没有间或的鼻息,我会不会是聋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这薄如蝉翼的声响,这一切不过是我给自己的心一点儿暗示罢了?幸运的是,此刻你可以听到窗外的一辆汽车马达的轰隆声,它的车灯透过窗帘点亮了天花板,流苏的形状在头顶流动,我像沉在水底仰望,投影出黑色的浪花,落在我同样黑色的眼睛里。可是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马达消失了,大海消失了,一切都无辜的好像似曾相识,眼睛干涩极了,目力所至,是星星点点和几分钟或几秒钟前刺穿我内心的海怪,那感觉像在与天花板的接近,然后又远离,像个疲沓的陀螺不停打转,是谁在推着我呢?又把我带回原地,和往日作伴,像一粒种子被埋在土里,可是春天在哪里?你赶紧选择闭上了眼睛,可是没用的,像失重一样,心跳的沙沙作响,新鲜的血液冲击着耳膜,像敲着鼓,像唱着歌。

我想我早就已经睡过去了。

2011年过去了,我怀念谁

日子消失地要比想象的快一点。

在相对于那一年的2011年,我好像一直在走,我从江边走到城郊,从大路拐到小巷,从平坦变得崎岖,我走啊走的,梧桐树下看也看不见我的影子,满眼是斑驳的残垣和潇潇的落木,这城市早就已经摊开它孤独的地图迎接我吧,可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我风尘仆仆的双手逐渐失去了知觉,可它们还在不断挥舞,摆出悲壮的姿势,像个英雄似的,慢慢倒下去,再也没有什么消息。

我像个老人似的,我比以往更讨厌自己了,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像伫立在黑暗中的灯塔,暗流将宝石似的海浪拍碎在礁石上,散落成星星点点的流萤,可是死活就是没有那夜半的汽笛声,有时候我感到自己已经死了,周身是黑白和单调,我长久地入睡并且害怕醒来,每一次睁眼都带着惶恐和不安,太吵了,全世界都是声音,神秘的力量抵着我的喉咙,压在我的胸口,我不能说。

我根本回忆不起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落入我窗帘的好时光没有打招呼,就自顾自地从行囊里离开,季节看不出颜色,之于我毒色的眼睛里。

我只喝了一瓶啤酒

我只喝了一瓶啤酒,最后一口雪花的味道还在我嘴里,我的嘴唇却干燥的像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旅人,我在打嗝,带出胃腔里酸腐的气体,桌子上残留着瓶壁上凝结挂下的冷凝水,倒映着桌子上橘黄色的灯光,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像被画家涂上了怪异的色彩,却又真实地无可置疑,地面像起伏的波浪,踩在脚下却像随时可以凹陷下去的沼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电风扇叫喊地让人心烦,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一个暴躁的人对着我的耳膜不停吹气,风像一只手把我推向前,又往后拉,摇晃,我不停的流汗,汗水打湿了我下午新换的衣服,我在一个不停旋转又吵闹的世界里,这里不是中心,也不是边缘,我还醒着吗?我不知道,大梦一场的syhan先生,钥匙在窗台的阳光下,随后的事由你自己决定吧!

边ka边想

我站在窗前,看着相隔一扇玻璃的距离的川流不息的世界,你可以听到路上马达的轰隆隆的叫喊声,隔壁在厨房收拾碗碟的琐碎的碰撞声,自行车刹车皮和车轮结合时的嚎叫声,以及楼下的一个看不见脸的年轻女子的高跟鞋和地面不断的亲吻声,他们也像我一样吗,他们总是这么匆忙。有人说,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于是你闭上眼,耳朵代替了视力,变换了形状,纷繁如织的世界便如潮水一般灌进了大脑,汇成了河,唱起了歌,像电影里的情节,每一根拧成死结的血管都在咆哮,那是一个无比猩红又绮丽的世界。可是如果你突然瞎了该怎么办?两年前的我一定会选择一种苦行僧似的生活,如果在去年,我是浑噩的、蓝色的与言不由衷的,可之于现在身处十七点零九分的我呢,我不知道,时间有的是,时间过得真快啊,日复一日的,冲刷着一个儿童的共产主义梦想,无时无刻,到处。与我谈一谈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吧,我们的生活甜的像糖一样。

我坐在21点09分的公共汽车上

我坐在21点09分的公共汽车上,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喑哑住了我的呼吸,我看着透过车窗的玻璃映出了一个眼眶深陷、面庞扭曲又桀骜的自己,他抿着嘴,就融入了窗外川流不息的夜色中,在那个被橘黄色街灯无限拉长的别处,他是多么骄傲,昂着头,看着对面这个处于莫可言喻的生活中的我,然后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姿势。我的身体很轻,这感觉像是在飘,可我知道这不是飞,我还醒着吗,与我谈一谈关于寂寞。即刻在这飞奔的车上,车外所有流动在我身上的光却像是慢了下来,橘黄色如同潮水一样把我没住,又从高空摔碎在巨大的防波堤上。而我已经没有了力气,我永远也不会再是那一年的少年,时光没有再回头。

但愿人长久

昨晚我做了个血色的梦,早上我才知道这支离破碎的背后是一片真实的殷红,人真可怜,在这生死交织的人间渺小的如同微不足道的砂石,时间却没有丝毫的怜悯,数也数不清地与我们错身而过,看着光怪陆离在身上倏忽刻下无常,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恁评我们脸上失去了笑容,这悲恸无声中晕开整幅画然而逝者已矣,我们就无助滑稽的被滞留在原地。冬去春又回,可寒冷却在指尖、在心头,它不走,天空没有了彩虹,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笨拙又蹒跚地这么前行。

但愿人长久。

此去经年

歪脑袋,皱眉头,抿着嘴,眯着眼,我现在就是作为这样的一个“状态”存在。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穿上说不清是滑稽多些或是庄重多些的学士服,拍了毕业照,吃了散伙饭,喝的烂醉地砸碎了酒杯,杯盘狼藉地被抬回寝室,那么不英勇地甚至来不及挥一挥手,青春却逐渐隐没在日后的群岚,那些微凉的夏夜校园里的优柔,酒是喝不醉的,喝醉的是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那么是什么呢?《旧约》里说: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 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往北转,不住的旋落,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转,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何处…

前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找实习单位,我该是多么踟蹰又踌躇的我,好像鬼迷心窍了一样,我却还记得空气中总有一股淡淡的又挥之不去的烟味,可是夏天怎么会有烟味呢,也许是点蚊香的味道吧,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挺好闻,那些日子是多么没心没肺的日子啊。

大前年的这个时候,桃园八舍二二五寝室的四位同学中午在一食堂点了若干小炒,好像回来又顶着大太阳和二班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球,那场球名字是脏话的同学是不是怒了?我的记忆俨然已经开始不争气的扭曲、变模糊,是不是要到七月份才会放假…

大大前年的这个时候呢,我怎么已经没有印象了,全然摸不着头脑,磁带有很长的一段被接上了空白,甚至没有老式的收录机里传来的依稀可辨的马达咿呀声,是空白,空白。

觉感的冒感

我就像一件玩具似的,那么不协调地被放在这张椅子上,身上的每个部件似乎都极不情愿的粘合在一起,极力地在试图挣脱却又彼此拥挤,我不停地出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湿的,周身的血液都变成了黑色,翻腾着,仿佛岩浆一样撕咬着我的神经和血管,侵蚀我心里那么多的想要挣扎的力量,我张着嘴倚在椅子上,嘴里粘粘的,恶心又无可奈何的就这么顺势闭上眼睛,听马路上奔驰而过的货车的呼啸声,我在想象可是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样的远方,我怎么突然想起了来上海第一年的冬天,那一年,我正年轻,我那么狼狈,缩在被子里,听榕树下电台的念起那本静谧、忧伤又令人沉醉莫名的挪威的森林,我却还饶有兴致地拍下了自己疲惫又混沌的脸庞,此刻在我眼里一切都慢慢清晰,是谁还在唱歌。

我知道些什么呢

我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改变了自己,成了现在的我,如果让我相比那个若干年前的我想要成为的自己,我会怎么说呢,或许在漫长地拟合我内心模糊的想法的过程里我本偏差了更多。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虽然你知道我还是我,你看见我,但即便是这一刻距离上一秒钟的我也早已经貌合神离,在下一次秒针偏离表盘的时候,我便再也不是我了,那些细小而细微的改变像一个巴掌一样结结实实地拍在我身上,如同颗粒般渺小,爆炸,粉尘一般四散而去。我早就是如 张楚 所唱,永远开始了坚强的衰老,二十四岁是个好年纪,三个八年过的棱角分明,然而我就这么匆忙地从一个天真的被人供养的童男变成了随处可见世故的索然无味又无智的上班族。是谁仍唱,别做梦,你已二十四岁了…快别迷恋远方,快看你家的米缸…

我希望活地深刻,我恨不得把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统统尝试一遍。昨天已经甜的发苦,在夜以继日的时光轮转和马不停蹄却又自以为是的奔波中,我显得是多么倔强,我好像是一块深海的礁石而时间就是那片海洋,日日夜夜冲刷着我的心里还存在着或许可以称为理想的幻想,我的喉咙干干的,我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了声音,你看,你看,我的面孔此刻是这么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