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过儿时的河流

我跨过儿时的河流,记忆里的稻田却已消失在暮色苍黄和钢铁洪流中了,仅有的熟悉,更大的陌生,和我遥远隐匿的乡愁,连根拔起

城市就在车窗外倏忽丢失

城市就在车窗外倏忽丢失,心和铁轨在接缝处同时跳动,目光代替你收割原野,数不清的远方在你生命里只出现一次就永远消失,到底哪里蕴藏着你的过去,暮霭沉沉,山高水长

记起我曾身藏利刃

我曾长铗在手,也还茫然四顾

我曾强说新愁,也还欲说还休

我爬上全世界的屋顶,还有清醒和全部的勇气吗?我心仍炽烈,两眼带刀还不肯求饶吗?在呐喊、在抗争、在夜夜夜夜之间我还是那个黄昏里的我吗?还是那个三月的夜晚死在出租车收音机电波里我,还是那个夏日里温柔缱绻的我,还是忽然恍惚匆忙忧伤的我,还是贪恋执着似傻如狂的我。我即将变得更加忧郁、破旧又固执些,我在每分每秒缺少点什么,丢掉点什么,我早已苍老,我知道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下,我知道一切都终将走向虚妄,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我孤独地投向人群,人群投我以孤独,很旧的风和多少年前的太阳会将我投射成模糊的影子,予我回忆与刹那间的久别重逢,只是这片刻的感动太过匆忙,真快呀,来不及,它汇聚的叹息之光是如此熹微又短暂,它已无法将我拯救,赐我身心无畏,一片金黄。我的心被打成了结,有人(也许是多年后的我?)握住我的手教我写下万千谜语,割去我的耳留我去听暮鼓晨钟,遮住我的眼让我万水千山走遍风雨倾斜,掰断我手却让一千副琴弦在我心中一根一根断了又断。

我曾有万物,万物曾有我

我走进虚无,但虚无依旧

从此以后我便不是我,我是宇宙里的一口井,我是时光,也是穿梭其间的风。

眼前的问题很多无法解决

每个人都在期待和过去的自己(无数次地)灵魂附体。如果不是那一刻的沉醉的春风令你毛孔喷张,如果不是那一段音乐让你头皮发麻,如果不是那一刹阳光刺入我眼,我根本不会回忆起往昔谷底,我应当早已忘了,是谁在留恋?是谁在感叹?这是我温暖而百感交集的旅程吗?你带我出发却没有告诉我一意孤行,你描述了一个梦境却没有留在梦里,这是我贪恋而不愿松手的执念吗?是我感觉太丰富了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感觉?我一手充满了多少希望,另一只手就有同样的绝望,我有潘多拉的盒子脚下也有潘洛斯的阶梯,我颓塌地像一个陀螺,周而复始,我告诉自己,喝完这一杯我就应该振作起来了,尽管我分不清我的身子有没有热起来,眩晕感已经在身体里弥漫开来了,它像给了我勇气,像飞翔在酒杯里的大海,我不能被困在这里,尽管我一直闭着眼睛,可我应该睁开眼,快,让我哭,快,让我笑。

你还在想

黑色在以惊人的勇气改变你眼中的世界,曼妙的天光在分钟慢慢变成风中的残烛,色温不再温暖,不再让你感受到春天,像不愿离去心头的寒意,像似曾相识的黎明。你关上窗户,窗外的世界就和你断开了联系,只有遥远的灯火还在给你的心已启示,它启发了你给予你灵感,让你怀念下午的阳光,让你幻想那里的故事,只是片刻间的事情,空气静的可怕,屋里排气扇的声音把你拉回现实,你只能听见偶尔的鼻息和间或的心跳,你终于意识到天要暗下来了,城市在夕阳中迅速地衰老。你本想就融化在这夕阳里,只是这感动太过于匆匆,似曾相识,但你已经没有力气在海边捡起一串串浪花,而串起整个青春,你不愿再想,你还在想。

像重重地向前挥出拳头

像重重地向前挥出拳头,却什么也打到。
所有的人都没有离开家,所有的路灯都垂着头,所有的灯火都等着一声号响,所有无聊的风都只能在街上盘旋,直到所有的梦都还没有来得及醒来。你感受到寂寞了吗?像重重地向前挥出拳头,像对着空空的山谷咒骂。倏忽的光影让你热泪盈眶,没有来头的浪劈头盖脸的砸在你身上,你不知身在何方,你拼命地挣扎,你拼命地回想,借由曾经的往昔再次借你勇敢,你却还在幻想着夜夜归来吗?她抚摸你的脸,在你枕边,化作长夜的叹息和黑色的流萤,你伸出手,便化苍穹入海流,宇宙不说话,它没有表情,在这四月的第一天,我重重地被不知道哪里挥来拳头,打倒在地。

顺光线而逃出

窗外有万家灯火,川流不息,有隔着江和海的寂寞,有没有一盏遥远的灯火在为你祈祷,有没有人在等你回家?我幻想有一个黑暗才是美丽的世界,顺光线而逃出,我们就可以从现实剥离出来,我们就可以不再重复明天。然后让我想象你的脸,想象曾经的你和曾经的我们,想象一万个往昔和碎成斑驳的光影,想象曾经有过露水的清晨和正午刺眼的阳光,想象天空和海面的蓝色和金色的沙滩,想象旷野的风和亘古不变的山岩,想象黑色把我们融化,然后完全消融于这无尽的长夜中,我还醒着吗?还是我在做一场长长的梦?我该怎么说服自己。我闻到洪荒的气息,它带我远去又像小雨飘在半空,它在窗外就这么看着我(或者那真的是我自己吗?),它凝视我的生活,然后模仿我的形状咿呀学语,在我脚下化成一片流萤,如果黑暗才是光明,如果不再畏惧醒来,如果还能甘之如饴,却目光如炬。可是天黑了,夜色暗啦,你还醒着还是正在醒来,你还有勇气吗?